●杨莉

　　不觉又至寒冬，我习惯性地去超市买奶粉，奶粉的品种真丰富啊，琳琅满目。有婴儿奶粉、儿童奶粉、女士奶粉、中老年奶粉……我一边走一边看，眼花缭乱实在难以下手。最终，我在营业员的建议下选了一罐老牌子的高钙全脂奶粉。

　　一到家，我就迫不及待地冲了一大杯，瞬间，满屋飘洒着浓郁的奶香，雪白又香甜的牛奶让女儿“啧啧啧”地赞不绝口，望着女儿幸福的笑脸，我总是情不自禁地想起我那贫乏的童年，和童年那一个香甜的梦。

　　也许大家不会相信，七十年代生长于农村的我，五岁就喝上了奶粉。究其原因，是因为我有一个在武汉上班善良又能干的二姨。1982年，在武汉这样的繁华大都市奶粉也是奢侈品，不但价格昂贵而且供应量极少，普通人往往可望而不可即。但我二姨每年冬天都会用半个月的工资托朋友买四袋奶粉，给自己的三个儿女留下两袋，然后寄给我舅舅和我妈妈各一袋。虽然事隔几十年了，但我仍然记得每年收到奶粉时，妈妈那激动又兴奋的表情，还有对并不富裕的二姨慷慨解囊的愧疚感，妈妈常常在煤油灯下一边深情地给二姨回信致谢，一边教育我要努力学习，长大了一定要报答二姨……

　　那时的奶粉没有分类，包装极其简单，白色的透明塑料袋，上面印有“奶粉”二字。五百克的奶粉，妈妈可以让我喝上整整一个冬天。刚收到奶粉时，妈妈会先给爷爷奶奶各兑一碗，让他们尝尝美味，然后拿一个罐子小心翼翼地把奶粉密封收藏起来。

　　乡下的冬天出奇的冷，屋檐下挂着冰条，经常是呼呼的北风夹杂着冰凉的雪花， 每天早上，妈妈顶着寒风起床，烧火做饭，等稀饭锅沸腾了，她就舀上大半碗米汤，加入一勺白糖，一勺奶粉，轻轻地搅动，糖和奶迅速地融化，顿时，漆黑的农家小院奶香四溢，妈妈总是笑眯眯地说：“快，趁热喝掉。”一边悄悄地舔着手指上沾着的几粒奶粉末，我总是把碗端到妈妈面前，让妈妈先尝一口，妈妈总是千般推辞说：“我不喜欢这味……”但最终妈妈拗不过我，就轻轻地抿一小口，夸张地咂着嘴说：“真香啊，奶粉的营养很丰富，小牛儿喝了牛妈妈的奶，长得好健壮啊。”其实妈妈希望我也能像牛儿一样健壮。一碗奶粉下肚，浑身都呼呼地冒着热气，在那些贫寒的日子里，热腾腾的奶香一直温暖着我，甜蜜着我。

　　有一天早上喝奶时，我不小心滴了一些在衣襟上，下课时同桌闻到了香味，问我是什么味道，我告诉她是奶粉，她们都非常好奇，那个年代的小伙伴们，谁也没见过奶粉，更别说品尝了，一遍遍地追问我奶粉是什么样子，香吗？甜吗？有腥味吗？其实幼年的我也描述不出来，她们好奇极了，小艳使劲地嗅了嗅我的衣服说：“好香啊，要是我能尝尝就太好了。”回家后，我把这事告诉了妈妈，妈妈说：“唉，别说我们农村孩子，三台县城的孩子又有几个尝过奶粉。这样吧，后天是星期天，你请几个小伙伴来家里尝尝。”面对如此善良的母亲，我高兴极了。星期天清晨，五个小伙伴就在我的邀请下过来了，妈妈早早地熬了一锅米汤，给她们每人舀了两勺白糖、两勺奶粉。当时小艳都激动地哭了，紧紧地抱着我妈妈说：“阿姨您真好，太美味了。”

　　如今，几十年过去了，每一次我们几个小伙伴聚会，大家都会不约而同地说起那杯又香又甜用米汤兑的牛奶。小艳说：“虽然如今的条件好了，我喝过无数奶粉，但再也没有阿姨兑的奶粉美味了，好想再喝一次阿姨用米汤兑的奶粉啊。”

　　当我把这些话转达给妈妈，妈妈一听就乐了，她说：“以前是奶粉稀罕，用米汤兑是为了稠一点，要不，一小勺奶粉兑出来的还是一碗清水呢，再说了，米汤也有营养，多喝点也挺好的。”

　　童年的奶香，善良的母亲，可爱的小伙伴们，是我冬天里最温暖的记忆。

　　（来源：集美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