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侨生摇篮

  1955年9月号的《人民画报》刊登了陈嘉庚的一篇文章，题目叫《集美中学的历史与近况》。陈嘉庚通过一组组数字告诉我们：新中国成立6年来，集美学校有了飞速发展，1955年，集美学校的学生数是历史上最高的1932年的两倍；不计小学和幼儿园，集美中学的学生占集美学校的一半，占据了集美学校的半壁江山；侨生的人数超过集美中等学校学生数的一半，在集美学校中举足轻重，集美学校是名副其实的“侨生摇篮”。
        两年前，也就是1953年8月，叶振汉调任集美中学校长时，集美中学的学生总数是1500多人，侨生只有150多人。这150多人，虽然只占学校总学生数的10%，可他们中的一些人天天闹事，闹得师生白天无法上课，晚上无法睡觉。叶振汉到任的当天，就感到问题严重。学校的领导、教师来见他，都众口一词地咒骂这群“害群之马”，建议少招侨生，否则，集美中学没有希望。
        叶振汉记住陈嘉庚的嘱托，要把集美中学办成“侨生的摇篮”，而要达到这个目标，摆在他面前的首要任务就是要教育好这群“害群之马”。
        叶振汉是扭转困难局面的高手，是领导手中用来处理棘手问题的王牌。新中国成立才4年，他已当过四所中学的校长。他每到一校，那所学校的面貌就改变。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查、摸底，叶振汉提出：学校工作中心的一环是转变学生的思想，要加强学生的思想政治工作，特别是侨生的教育工作，并以此带动学校其他方面的工作，而他本人的工作重点是抓侨生工作。
        叶振汉对侨生的现状做了深入的调查、分析。结论是多数侨生是好的，是向往新中国而来的，是慕陈嘉庚之名而来的，在他们的身上，寄托着他们父母对祖国的希望。所谓“害群之马”是少数，他们是因在海外无法无天、为非作歹、父母无法管教才被送回国的。即使是这样的学生，他们身上仍然寄托着他们父辈对祖国的信赖和希望。
        叶振汉在大会、小会上，用各种方式，从不同角度宣示自己的想法，他的真诚赢得了教师和学生的理解和配合，学校的面貌有所改观。
        但真正的难题不是靠言词能解决的。学校有五名侨生，纠集在一起，强占一间宿舍，在门上贴一张大纸条，上头写着：“五虎办公室，非请勿入。”他们为所欲为，闹得四邻鸡犬不宁。叶振汉找他们谈话。他们一走进校长办公室，为首的从腰间拔出一把三角刀，“啪”的一声，重重地放在叶振汉的办公桌上，粗声粗气地说：“校长，你找我们干什么？”
        叶振汉连看都不看那刀一眼，泰然自若，亲切地说：“找你们来谈谈心，交个朋友。”然后招呼他们坐下，拿出糖来，像款待客人一样招待他们。
        友好气氛代替了剑拔弩张的杀气。叶振汉开始问他们的名字，来自何地，父母亲从何业，回国前在哪个学校读书等情况。叶振汉尽量让他们说话，让他们讲自己最得意的事，让他们谈最希望做的事，不管他们说什么，他绝不打断他们，说错了也不纠正。五个人都很高兴，在校长面前露了各自的一手。谈话从上午9点一直进行到中午12点，吃饭的时间到了才结束。叶振汉缄口不谈“五虎办公室”的事。
        第二天，叶振汉亲自到“五虎办公室”拜访他们。叶振汉的出现，“五虎”都感到意外，一时不知所措。
        叶振汉说：“昨天，请你们到我办公室做客，今天我到你们办公室回访。这是起码的礼貌。你们不介意吧？”
        这些孩子在海外家境都比较优裕，对待客之道并不陌生。来而不往非礼也，他们也以礼相待。叶振汉走后，他们就揣摩起叶振汉说的每一句话，特别是“到你们办公室回访”那句话，让他们感到很不安。第二天，“五虎”的招牌不见了。消息传到叶振汉的耳朵里，叶振汉立即告诉有关老师，要对他们的进步给予充分的肯定，让共青团团员、班干部主动热情地去关心他们，和他们交朋友。经过一段时间艰苦细致的工作，“五虎”变成令人刮目相看的好学生，后来，三“虎”考上大学，一“虎”在海外当船长。
        叶振汉从每一个细节关怀学生，学生们都从心底里感到领导、师长如父母，同学如兄弟，学校像一个大家庭，人人感到温暖，个个求上进。
        叶振汉不仅在政治上、生活上关心学生，而且非常注意发挥他们的专长。学校组织各种兴趣小组，对有特长的学生给予特别的训练。因为有高尚的爱好，不少侨生慢慢放弃了低俗不健康的习惯，不少人日后成为了各行业的专门人才。
        集美中学初中82组、高中40组是集美中学人才最密集的年段，他们在校学习的时间是1953年到1959年，正是叶振汉到校后的6年。他们中有中科院院士俞昌旋，著名影视导演黄健中，著名企业家张祥盛、丁文志、陈振中，著名作曲家李海晖，资深摄影记者杜成国等。他们至今一提到叶校长就心存感激，有的人竟眼泪汪汪。
        在叶振汉任内，集美中学规模不断扩大。学生人数的增加，特别是侨生人数的增加，教育质量提高的难度就大大加大。作为福建省教育厅厅长的王于畊对此忧心忡忡。
        王于畊是当时福建省省长叶飞的夫人，也是在枪林弹雨中拼搏出来的老革命，她决心改变福建省教育落后的面貌，首先是要摘掉福建省高考成绩落后的帽子。集美中学学生多，侨生近一半，多数水平相对差，她担心这会拉全省高考成绩的后腿。她几次到集美中学蹲点，多次对叶振汉表明她对集美中学教育质量的担心，怕影响福建打高考翻身仗。那时任镜波已从学校毕业，被分配到省教育厅工作，多次随王于畊到集美。
        叶振汉反复表示，集美中学绝不会拉全省高考成绩的后腿，不会成为福建教育的包袱。
        叶振汉是个实干家，他在侨生思想工作方面已取得显著成绩的基础上，进一步采取许多行之有效的措施，强调从学生的实际出发进行教学，提高教学质量。他强调课堂的主阵地作用，强调对学生知识现状的了解、分析和交接。在叶振汉和全体师生的共同努力下，集美中学在高考中连年取得好成绩。1961年，集美中学政治科高考成绩全省第一，得到王于畊的表扬。王于畊不止一次地说：“在所有的中学校长中，叶振汉是最辛苦操劳的一个。”在她最后一次离开集美时，她说：“振汉同志挑得动这副担子，我们可以离开集美了。”
        王于畊到集美，多次拜访陈嘉庚，叶振汉、任镜波随行。陈嘉庚对叶振汉主持下的集美学校工作和取得的成绩十分满意。集美中学和集美侨校在接纳侨生、教育侨生方面取得很大成绩，集美学校成为饮誉海内外的“侨生摇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