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蔡继琨先生

　　去年底，95岁高龄的集美校友蔡继琨先生以他对中国音乐和中国音乐教育的杰出贡献，荣获第三届中国音乐金钟特别奖和终身荣誉勋章。今年初，他又光荣地被评为感动福建的十大杰出人物之一。

　　他一生创办了三所音乐最高学府。第一所是福建音专并任校长时仅28岁，是中国最年轻的大学校长；而96岁的他仍是福建音乐学院的院长，是中国年龄最大的大学校长。他用生命点燃了一个世纪，照亮了无数莘莘学子的人生。

　　（一）

　　蔡继琨是从集美走出去的。他在集美学校读过中学、水产航海、高级师范。在学校里吹过小号，当过铜管乐队的队长，教过铜管乐。后来，他到日本留学，在日本东京帝国音乐学院学习。凭着在集美的生活体验和对集美的炽热感情，他创作了一曲管弦乐《浔江渔火》，一举夺得了1936年日本国际作曲家协会交响乐曲征募大奖，成为中国第一个获国际大奖的交响乐曲作家。30年代，他在永安担任福建音专校长。1940年陈嘉庚先生率领南洋华侨回国慰劳视察团回国，慰劳结束后，返回福建，经永安时就去福建音专视察。听说学校没有钢琴，陈嘉庚先生立即通知集美学校董事长陈村牧，把当时学校仅有的四台钢琴都调拨给他们。蔡继琨非常感动，便把陈嘉庚先生视察福建音专的时间11月21日定为校庆日。1994年蔡继琨在福州创办了福建音乐学院，仍把11月21日定为院庆日。

　　抗日战争时期，蔡继琨去台湾。以后又从台湾到菲律宾等许多地方，直至1983年10月，他才第一次回到阔别了40多年的祖国大陆。那一年，是集美学校70周年校庆，他收到集美校友总会和原集美学校董事长陈村牧的邀请信，便悄悄地回来。为了避免招来麻烦，他很少在公开场合露面，只是私下访问一些故旧。他不接受采访，也谢绝拍照。然而悄悄回来还是被台湾当局知道了，各方面都给他施加压力。他以传奇人物的魄力，快刀斩乱麻，果断地处理了各种纠缠。1986年2月他第二次回祖国大陆。从马尼拉到厦门的第一天便驱车到集美，直达鳌园，在陈嘉庚先生墓前三鞠躬后说：“校主，我又回来了。”言罢，他站到了鳌园的最高处，眺望金门。他对同行的人说：“我过去从那边看过来，今天我从这边看过去。祖国一定要统一。”

　　（二）

　　1988年蔡继琨变卖了他在菲律宾的所有财产，带着毕生的积蓄和11箱珍贵乐谱、资料回来福州定居。他路经厦门，还是先到鳌园，在陈嘉庚先生墓前说：“校主，我不走了。”此后，他便在省城全心投入创办福建音乐学院工作。创校初期，有人建议把学校命名为“蔡继琨音乐学院”。他听了很生气，他说：“如果这样做，我马上跳闽江！陈嘉庚办了那么多所学校，都没有用自己的名字。我是他的学生，怎么能用自己的名字命名呢！”前不久，他还说：“陈嘉庚的精神，一定要发扬；陈嘉庚的光辉，一定不能损坏。”他曾严厉地批评某些单位、某些人损害嘉庚名义、有损嘉庚事业的做法。

　　他常说：“陈嘉庚精神的精髓是爱国。”他把嘉庚的精神和自己在海外的感受结合起来，提出福建音乐学院的办学方针：“爱国第一、品德第二、专业第三”。他每年印制“福建音乐学院手册”时，都要加一幅彩印的“中国政区图”。他说：“陈嘉庚建鳌园，在博物大观就有一块石刻的中国领土台湾地图。我们也要以此教育学生，台湾是中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他同台湾一位知名科学家是好朋友，他把两人的合影挂在办公室。以后这位科学家为鼓吹“台独”者献媚，他便气愤地把这幅照片拿了下来。

　　（三）

　　蔡继琨把集美学村看成第二故乡。1999年，省文化厅为他举行了“蔡继琨教授百龄开一交响音乐会”。他对这次告别70载指挥生涯的演出十分重视，除了在福州、泉州演出外，还特地率团来集美演出两场，向母校的领导，师生传达他对校主、母校的感激之情。

　　蔡继琨先生的事迹感动了福建，感动了我们所有的人。《集美校友》编辑部把蔡继琨先生的光荣视为全体集美校友的光荣，决定把他作为《集美校友》2004年第2期的封面人物，并着手采访、搜集材料。岂料，没几天他就病倒了。后来我们又专程去看望他，回来的第二天，便听到噩耗：蔡老先生离我们而去了。3月26日，我们怀着沉痛的心情到福州参加蔡老先生的追悼会，沉痛悼念这位爱国老人、东方之子、我国现代杰出的音乐家、教育家。是日，天灰沉沉的，下着细雨，老天也为之落泪。哀乐低沉，那是蔡老不思离去的足音。蔡老走了，他把奋斗一生的成就和精神留给我们，到他景仰的千古伟人陈嘉庚先生身边去了。在低沉的哀乐声中，我仿佛听到了蔡老的声音，他在对陈嘉庚先生说：“校主，我都是按您说的做了！” （任镜波 作者系集美校友总会理事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