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国华
小区门口的地摊一下子火了,久违的人间烟火味又回来了。“石磨豆腐花,石磨豆腐花啦……”一声悠长的叫卖声,唤醒了藏在岁月深处的味蕾记忆,那一碗香美嫩滑的味道又鲜活起来,划过舌尖,涌上心头。
我对豆腐花有一种难以言状的情感。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一碗鲜香温热的豆腐花,温暖着我们的肠胃。
一碗水嫩的豆腐花,非勤劳之人是做不出来的。小姨夫是个勤快的人,前一天晚上先浸泡黄豆,次日凌晨起来磨豆浆。洗刷过石磨,小姨夫一手握着手柄均匀地推动石磨,一手拿着小木瓢不时地在磨孔中添放黄豆和清水,雪白的豆浆如一泓溪水,在石磨缓慢而又均匀的推磨中流进了锅中。
磨出豆浆,接下来便是熬制。熬豆浆讲究的是火候,火力大了,豆浆的渣会粘在锅底熬成糊状;火力小了,豆浆熬不熟,豆腐花也出得少。豆浆熬开后会沸出锅面,小姨夫倒上清油在豆浆中搅和,好让豆浆在煮沸之前就把泡沫散了。尽管这是一个小小的细节,倘若疏忽了,豆浆一开锅,就会汹涌地漫过锅灶。做豆腐花的道道工序都有讲究。
豆浆熬熟了,需用布袋滤去豆渣。先熬后滤的豆浆,点出来的豆腐花才好吃。俗话说:“一物降一物,卤水点豆腐。”豆腐花做得好不好,就要看点豆腐花的手艺了。小姨夫点豆腐花,不用盐卤,而用石膏。用卤水制成的豆腐花较硬,而用石膏制成的豆腐花则又白又嫩。
小姨夫用舀子一点一点地将石膏水倒入豆浆中搅拌,此时豆浆开始凝固,慢慢地结成带有花边的白色块状,如棉絮,如云团,如雪花。随后,再用木框轻轻挤压,淡黄色的豆腐花水慢慢浸出,随之一股幽香的豆腐花味就弥漫开来。
小姨夫轻轻地用扁平勺一层一层地舀,盛在青边斗碗中。豆腐花的看相非常诱人,雪白水嫩,如晶莹剔透的白玉石。滴上几滴香喷喷的芝麻油,抓上一些小虾米、榨菜丝、香菜末,虾米的白,香菜的绿,榨菜的黄,在作料的衬托下,水嫩的豆腐花更加秀色可餐。
我捧起青边斗碗,用汤匙轻舀,慢慢送入嘴中,水嫩的豆腐花入口即化,一股豆花清香便在嘴中徐徐溢开,唇齿留香,腹胃舒暖,真是人间美味。尤其寒冷的冬天,吃上一碗热气腾腾的豆腐花,感觉就像冬日里晒上温煦的阳光一样舒坦。
“世上只有三样苦,行船、打铁、做豆腐。”做豆腐花是一件很辛苦的事,小姨夫很少能睡个安稳觉,能打虎的身体也熬不过辛苦劳作。看着小姨夫渐渐苍老的容颜,我们就劝说他不要这么劳累去挣这点辛苦钱,但小姨夫是个闲不住的人,始终放不下那些爱吃他做的豆腐花的顾客。
如今,用豆浆机快速制作豆腐花的早餐店,满大街都是,却没有小姨夫手工石磨豆腐花的口感和香味。那一碗醇香嫩滑的豆腐花,已成为我永恒的回忆,仿如一张定格在记忆深处的黑白照片,留下了一个辛苦劳作的背景,也留下了一段岁月沉香的剪影。
(来源:集美报)